文/骆轶航
又一家老牌互联网公司的CEO“退休”了:迅雷创始人邹胜龙。
邹胜龙留任迅雷的董事长,做人工智能和云计算的投资。接班的是陈磊,本来腾讯云的总经理, 2014 年 11 月加入的迅雷,刚开始的时候是CTO,一年之后出任联席CEO,主抓迅雷的云计算和CDN(内容分发技术)业务。
迅雷的联合创始人程浩离开之后,陈磊已经很明显是迅雷内部的二号人物。而一家靠做超速下载工具起家的技术公司,找了一个云计算和云办事配景的人当了CEO,很明显,事情起了变革。
一
直到一个多月前,我才意识到迅雷的“民意基础”那么可怕。
当天,我们的网站和微信公众号头条推了一篇文章《迅雷去哪了》,讲了迅雷的业务重心从下载工具和办事向云计算迁移的过程。那天我早上看到推送的时候心里面一凉,这弄欠好是阅读量毒药。别人都在讨论共享单车的未来和共享充电宝有多不靠谱,我们的编纂整了一篇文章讲迅雷,这是上一个时代的公司啊,你这么搞这不整个一个东京电视台嘛。
万万没想到,文章的阅读量奇高,并且评论量巨多。大家都在分享本身的“迅雷故事”:有要求迅雷继续好好地把加速下载做下去的,有借着迅雷回忆怎么在当年阿谁蛮荒的互联网世界里借着下载各种各样的资源和视频开垦和挥霍青春的,有吐槽迅雷不开会员下载速度就奇低无比的,也有说只要付了一次费就再也停不下来因为速度太爽了的……然后,我就被吓到了。
那是什么感觉?那感觉就跟我身边的很多人,以及我们的读者在谈论诺基亚时候的感觉差不久不多。对大多数从 21 世纪最初的那几年就开始用手机的人来说,提到诺基亚我们不会通常认为它是一个loser,我们会惋惜,会感叹,但更多的时候会历数诺基亚3110、7110,N70,N95 和E71 等等陪同着我们走过差别年份的诺基亚经典机型,会想起阿谁年代第一次用手机发彩信和听音乐的时候的兴奋感,那种兴奋感,里面都是有故事的。
而迅雷,对大多数 2000 年代初开始触网的中国互联网网民来说,也是有故事的。
它们发生在充满泡面和臭脚丫子味儿的网吧里,比猪窝还乱没有空调的大学宿舍里,在导师和老板眼皮子底下不寒而栗地开着下载的实验室和办公室里,混杂着对当时互联网上蛮荒资源开采时的好奇心、隐秘的欲望,还有大量无处安顿的情感和时间。
在中国,被人们用着用着用出了感情的互联网产品,屈指可数。QQ可能算一个,百度贴吧勉强算一个,至于微信、微博、淘宝天猫和京东,那基本上就是个工具,用完就走。但迅雷,居然被上亿人用出了那么点感情寄托,这已经很难得了。
并且跟诺基亚差别,直到今天,迅雷还活着。即使人们用PC上网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互联网上的内容资源已经足够丰沛,而人们获得内容的成本也变得更低——但是,迅雷下载仍然还活着。
很雷人的一件事是:直到今天在百度上搜索“除了”两个字,自动提示的第一个结果仍然是“除了迅雷还有什么好的下载工具”。
人们还是喜欢孜孜不倦地从全球互联网的犄角旮旯偷偷地往本身的设备上搬东西啊。永远好奇,永远饥渴,永远嫌慢,这就是中国人。
更何况可以用的工具几乎只剩迅雷一个了。网际快车、比特彗星和VeryCD什么的都死了,当年想掐死迅雷的QQ旋风早就不更新了。只有迅雷,靠下载这件事赚到了钱,活了下来。作为一款PC时代的工具产品,在这个时代,还有人提起,还有人在用,并且几乎是唯一的选项。尽管风口过了,它一天比一天落寞,你说它是成功了呢,还是失败了呢?
更何况当年,迅雷真的是一款国民级互联网产品啊。 2006 年,迅雷有1. 2 亿用户,是仅次于QQ的第二大桌面客户端软件。那一年,中国的互联网用户才不到1. 4 亿人。
这不禁让我多了几分唏嘘:在十几年前的中国互联网界,通过搞定一项核心的关键技术,就能满足上亿人的需求,做出一款国民级产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看腾讯的脸子。既不消考虑那么多的运营、推广和公关战,也不消花太多钱买流量,更不消被本钱意志逼着蒙眼狂奔,眼看着车丢了个轮子,也得假装没事地在高速公路上飞速疾驰……对想做点事的技术高手来说,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啊。
迅雷和邹胜龙赶上了阿谁“美好的时代”,这是他的幸运;这个时代快速地过去了,这是他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