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向服务经济

　今后一个时期，在有条件的大中城市要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成为服务经济发展，乃至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任务。要着力提高大中城市服务经济的发展水平，深化与发展服务经济有关的各项改革，完善与优化服务经济发展政策和环境，大力改善和增加公共服务，进一步加大服务经济开放的力度。

　最近，国务院根据“十一五”规划确定的服务业发展总体方向和基本思路，制定了未来一个时期《加快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下简称《意见》）。《意见》分别提出了到2010年和2020年，我国服务业发展的主要目标：到2010年，服务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比2005年提高3个百分点，服务业从业人员占全社会从业人员的比重比2005年提高4个百分点，服务贸易总额达到4000亿美元；有条件的大中城市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服务业增加值增长速度超过国内生产总值和第二产业增长速度。到2020年，基本实现经济结构向以服务经济为主的转变，服务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超过50%，服务业结构显著优化，就业容量显著增加，公共服务均等化程度显著提高，市场竞争力显著增强，总体发展水平基本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要求相适应。从上述目标的表述中不难发现，在中国二元经济结构的背景中，服务经济的发展有一个从大中城市走向城乡共同发展的过程。今后一个时期，在有条件的大中城市要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成为服务经济发展，乃至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任务。日前,习近平同志在上海市第九次党代会的报告中指出：要“大力推进产业结构战略调整，加快形成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这是上海“四个中心”建设的战略性支撑，也是上海必须长期坚持的发展方向。

　一、服务经济与服务经济结构

　现在所说的服务经济，是对应于农业经济、工业经济而言的。尽管关于新的经济形态的类似提法很多，如知识经济、信息经济、数字化经济、网络经济等，但从主导产业及其产出的角度，惟有服务经济，是可以与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并列的。作为经济形态演进的必然产物，服务经济的存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对其的认识将在研究深化和实践发展中不断完善。

　在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中，服务产出、服务业就业、服务贸易、服务消费、服务业投资等经济活动，成为具有主导或重要意义的组成部分。以服务产出和就业为例。到本世纪初，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的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服务业就业占全部就业的比重，大多已超过70%，个别国家在某一个指标上接近70%。中等发达国家的这两个指标均在50～60%之间。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为45%。这可以说明，当今的发达国家已经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中等发达国家基本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发展中国家正在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

　产业结构意义上的服务经济，是服务经济结构的基础，但不是全部。或者说，产业结构意义上的服务经济是狭义的服务经济。广义的服务经济是经济形态意义上的服务经济，它除了产业和经济的主要活动与服务有关外，还包括与此相适应的基础设施、要素市场和管理体制，以及公共政策和公共服务体系。这里，基础设施主要是指提供信息技术与信息服务的平台；要素市场以服务经济发展的第一要素——人力资本（市场）为主体之一，形成新的构造；管理体制是指适应于服务业、服务贸易、服务消费和投资的，更加市场化、法治化和国际化的组织架构与治理方式；公共政策和公共服务则为服务经济发展创造成本节约的运作环境。

　服务经济的发展，服务经济结构的形成，与城市化进程息息相关。或者说，大中城市是服务业和服务经济的发祥地。尽管在今天的发达国家，城乡差别已经基本不复存在，城市化已经是一种生活方式，但是，在服务业发展的初期，它还是依托和成长于大中城市的。在我国，由于城乡二元结构的存在、人均占有资源水平低下等原因，城市和农村在产业结构、生活方式上的差别将长期存在。因此，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将首先在大中城市形成，并在这一过程中逐步提高国民经济的服务业化水平。同样在本世纪初，发达国家和部分中等发达国家的城市化水平在75%左右，南美洲发展中国家城市化水平也高达70%，非洲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低于25%。可见，服务经济发展与城市化水平相互依存和促进，有着高度的相关性。城市化是服务业发展的需求基础，只有生产要素和人口聚集到相当规模，产生对生产者服务和消费者服务强大的市场需求，才足以支撑服务行业的不断专业化和迅速发展。

　二、服务经济的发展态势、存在问题与原因分析

　2004年，我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仅为31.9%，服务业就业占全部就业的比重仅为30.6%，比发达国家约低40个百分点，比多数发展中国家约低20个百分点。2005年第一次经济普查的结果显示，服务业增加值的修正量达2.13万亿元，占总修正量（2.3万亿元）的93%。2006年，由于制造业增加值的增长率继续快于服务业，因此，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回落到39.5%。

　目前，我国还没有全国的居民服务性消费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比重的指标。2006年，上海市统计局根据抽样调查，发布的上海市城乡居民服务性消费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约为33%。我们尽管国际贸易和利用外资的总规模都很大，但服务贸易和服务业利用外资的占比都偏低，说明中国经济在整体开放度较高的同时，服务经济的进一步开放还有较大的空间。数据表明，我国服务经济水平还相对落后，距离形成服务经济结构还有较长的路要走。结合这些数据，以及实际经济运行和发展情况，我们大致将服务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归结为这样几个方面。

　其一，我国服务业总体上供给不足，结构不合理，服务水平低，竞争力不强，对国民经济发展的贡献率不高，与经济社会加快发展、产业结构调整升级不相适应，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要求不相适应，与经济全球化和全面对外开放的新形势不相适应。这是服务经济发展水平的问题。

　其二，在与服务经济发展的有关体制和机制方面，市场机制在服务业和服务贸易的资源配置中，还没有有效发挥基础性作用；事业单位体制改革滞后，大量本应作为营利性市场主体存在的经营性机构存在于社会事业单位之中；政府职能改革不到位，存在审批事项多、多头管理和行政执法不规范等问题。

　其三，受传统体制和发展阶段的双重影响，国民经济的专业化水平不高，服务经济发展缺乏来自源头的“活水”。这一方面把本来应该由专业化服务企业提供的服务活动长期内部化，致使企业劳动生产率和经济效益的提高受到一定的压抑；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服务业、尤其是生产者服务业的发展。

　其四，公共服务供给不足，成为服务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公共服务不仅为服务经济发展提供基础性条件，而且将大大降低服务业厂商的生产和交易成本。公共服务供给不足，既有公共资源方面的问题，也有供给方式方面的问题。

　存在上述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这里，主要从服务需求和服务供给两个角度进行分析。首先，服务需求滞后的原因。对此，又可以分别从消费者服务和生产者服务两个方面分析。在消费者服务方面，影响因素主要是城乡居民消费率和城市化水平。在我国的国民经济中，长期存在投资率过高，消费率、尤其是居民最终消费率偏低的问题。在总体消费水平不高的情况下，服务消费需求水平低下就不难理解了。数据表明，即使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居民服务性消费也仅占消费支出的1/3。我国目前的城市化水平在40%左右，由上述服务经济发展与城市化水平关系的分析可知，服务消费需求是受到该水平制约的。

　在生产者服务方面，影响因素主要是产业化和市场化水平。当前，服务业产业化和市场化的缺陷，主要表现在：部分生产者服务业存在比较严重的行政垄断和自然垄断，这主要从服务价格和质量方面抑制了服务中间需求的增长；正是受到垄断和其他环境因素的影响，服务业中小企业的创业与创新活动不活跃，致使服务市场的竞争性不充分；服务外包市场，以及与生产者服务提供相关的要素市场发育不足，也是影响生产者服务需求增长的重要因素。

　其次，服务供给滞后的原因。上述影响服务需求的因素，也在不同程度上影响服务供给，如各种形式的垄断。导致服务供给滞后，特别是结构性供给滞后的原因，主要是体制、政策及其相关的软环境，以及人才的结构性短缺。例如，以上提到的部分服务供给部门的事业单位体制，是制约服务供给增长的因素。又如，在有关政策中，还存在不利于服务经济发展的内容，有待清理和调整。由于体制、政策中存在种种问题，服务经济发展的软环境还不够宽松、不够开放。人才的结构性短缺，则成为高端服务业、新兴服务业供给滞后的主要原因。

　必须指出，现阶段服务供给滞后，还与长期以来形成的思想认识和观念有关。平心而论，我们对服务业、服务贸易发展的重视程度是低于制造业和货物贸易发展的。而且，对于如何促进服务经济发展也缺乏观念更新、知识准备和经验积累。最近，由银行服务排长队所引发的思考，比较集中地反映了服务理念的落后，对“客户利益至上”的真谛，普遍没有深刻的理解，更谈不上切实地落到实处。因此，有时看来是服务供给数量不足的问题，实则是服务供给效率不足；而在服务效率不足的背后，还可能有思想观念的问题。经验研究还表明，社会诚信状况对服务经济发展也有着重要的影响。加强社会诚信体系建设，不断改善社会诚信环境，对于服务经济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三、大中城市形成服务经济结构的政策思路

　第一，要着力提高大中城市服务经济的发展水平。在适应新型工业化和居民消费结构升级，重点发展现代服务业，规范提升传统服务业的过程中，要大力增强服务业企业自主创新能力，通过服务技术创新、服务产品创新、服务管理创新，形成一批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和知名品牌、具有较强竞争力的大型服务企业或企业集团。要特别鼓励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服务业，积极扶持中小服务企业发展，发挥其在自主创业、吸纳就业等方面的优势。

　第二，深化与发展服务经济有关的各项改革。按照国有经济布局战略性调整的要求，将服务业国有资本集中在重要公共产品和服务领域；对竞争性领域的国有服务企业实行股份制改造，促使其成为真正的市场竞争主体；加快事业单位改革，将营利性事业单位改制为企业，并尽快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第三，完善与优化服务经济发展政策和环境。从财税、信贷、土地和价格等方面进一步完善促进服务业发展政策体系。加快推进服务业标准化，建立健全服务业标准体系，扩大服务标准覆盖范围，在制度上优化服务经济发展环境。各种类型的人才是服务经济的关键要素，要通过完善政策、优化环境，为加快发展服务经济提供人才保障。

　第四，大力改善和增加公共服务。对此，一方面要建立公共财政体制和改革再分配体制，通过增加公共资源投入，以增加公共服务数量；另一方面，则要正确处理政府职能和市场作用的关系，发挥市场机制在提供公共服务中的作用，降低公共服务供给成本，提高公共服务供给效率。

　第五，进一步加大服务经济开放的力度。坚定不移地推进服务领域对外开放，提高服务业利用外资的质量和水平；把大力发展服务贸易作为转变外贸增长方式、提升对外开放水平的重要内容；把承接国际服务外包作为扩大服务贸易的重点，推进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

　（作者为上海大学中国服务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文汇报